近期，美国国际教育研究所发布的数据显示，日本留学生比前一年度减少了14%。我在南加州大学做助教的时候，接待的本科生近的来自墨西哥，远的有刚果共和国、科威特，唯一的日本学生还是个混血儿。十年之内，日本留学生减少了一半，让国务卿希拉里都感到惊讶，并促使日美政府决定加强两国青少年之间的交流。
说来奇怪，就在日企纷纷往海外“开辟疆土”的时候，日本的莘莘学子怎么就甘做“宅男宅女”呢？其实，近二十年来，日本高中毕业生人数大减，加上大学扩建、扩招等因素，在本国上大学早就没有了挤独木桥的战战兢兢，多数人不愿为了一纸文凭出国。在日本待久了的外国人也不难体会到，这里的生活确实安逸：虽然不少人也要打工糊口，但是这边治安好，环境干净，交通方便，连电车晚点几分钟都很少见，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去求学还真需要不一般的勇气。
留学，理所当然地要考虑到钱的因素。虽然学科不一样、学费不同，但是私立大学早稻田的学费大致比公立的东京大学贵一倍；而同为私立大学，早稻田的学费只相当于南加大这样的美国私立大学的四分之一，所以在日本上大学当然比在美国更划算。
负笈远洋归根结底是一种自发、自愿行为，和前辈们比起来，当今不少日本年轻人把学习外语、留学外国视为畏途，满足于现状。在有成千上万学生出没的早稻田大学校园里，若干份供人免费取阅的英文《华尔街日报》居然每天都“滞销”。曾经主持联合国难民署10年之久、以76岁高龄出任日本政府对外援助执行部门 “日本国际协力机构”理事长的绪方贞子，去年到东京大学做报告时，勉励新一代的精英们学好英语，参与到全球化的大潮中去，居然有学生反问她偏安一方的思想有什么不好——真不知道这位曾经留学美国、走遍世界各个角落的国宝级老祖母当时是什么感受。
话又说回来，如果出国镀的“金”在日本得不到认可，自然得不偿失。一位多年前在海外拿到博士学位的早稻田大学教授就坦言，他现在不鼓励自己的学生出国，原因是20年前他学成回日本后，发现那些从未走出国门的人已经把好位子都占据了。也难怪，在门户之见和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日本社会，勤学多问不见得就受到待见，嫉才妒能的人也不是没有，跳槽几属禁忌，循规蹈矩、唯唯诺诺才是正道。公司的招考标准是根据本土学生的情况设计的，他们要的是应届毕业生，并不会给留学归国人员加分。据在一家大公司任课长的朋友介绍，如果公司觉得有必要，会选派员工出国培训，并不稀罕毕业生手上的洋学历。可即便是这些“公派出国”的人，回来后也常常不能学以致用，受到排挤、不能顺利晋升的消息也时有耳闻。
按说，不拿外国学位的交换留学也不失为拓宽学生视野的一条途径。但是日本的新学年都是4月份开始，8、9月放暑假，秋季学期从9月底或10月初开始，跨过元旦假期后到1月底或2月初才结束。这样的时间安排和欧美大学的学制有冲突，学生很难两头兼顾。
事实上，大学四年里最适合出国留学的是第三年，而日本企业的招聘恰恰针对的是大三学生，此时出国无异于放弃自己的工作前程，所以，总人数超过一万的东京大学去年春天仅有48名学生在海外留学。为了加快国际化的步伐，东大正在考虑改成秋季入学，以便与国际接轨，一些企业界人士也表示赞同。但是，这种说法二十多年前就有过探讨，此番改革能否水到渠成，尚不得而知。
